黑桃三

*大学生棒球paro

*#1

       “张佳乐我问你，要不要来校棒球队打球？”

       这句话孙哲平在一分钟里跟张佳乐重复了三次。

       九月头几天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凉，孙哲平提着棒球手套满头大汗地回到寝室，直奔房间另一头张佳乐的位置。张佳乐正好窝在电脑之前打CF，他新到手了把狙击枪，抢了地图里最好的狙击位置。他头戴耳机，隐约听见孙哲平推门进来，站在他身后对他说话，但说什么完全被枪炮声掩盖，他以为孙哲平问他晚饭外卖叫什么，所以他转头，秒答一句，跟你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他转回之际发现老孙怎么还在他旁边絮絮叨叨，他又回头，终于在孙哲平重复第三遍的时候，他颇不情愿地把角色朝集装箱后避一避，摘下耳机转过身对着孙哲平问，你说啥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就是问你，你闲的话要不要来校棒球队打棒球。”第四遍。

       “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电脑屏幕上几只感染僵尸已经发现张佳乐的位置冲上斜坡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是问你，要不要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等等、我听懂了，你确定是在问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僵尸扑向角色，狙击手一声嚎叫之后被感染，主视角可以看见两条挥舞的绿色手臂。

       “对啊，来校队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紧接着冲来的是未感染的士兵，对着张佳乐的僵尸一枪爆头。张佳乐闻声看向主屏的时候已经是一片黑，无法复活。张佳乐靠了一句，悻悻退了游戏。

       如果张佳乐这时候转头看见孙哲平朝他笑，那么他大可把这次打断当成一个玩笑，但在他回头看到孙哲平脸都没来得及擦一把，两眼闪闪发亮，把张佳乐本来准备好的一通吐槽硬生生憋成了两声干笑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没打过棒球。”他最后垂下眼说。

       “没事，我们现在缺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孙哲平说着瞄了一眼张佳乐T恤下露出的细白胳膊，把到嘴边的一句“你身体素质好”咽回肚子。他自觉吃瘪，尴尬地抿抿嘴，起身转到自己桌前，开了瓶橘子味佳得乐继续说，“你跑得快，大一运动会不是百米拿奖了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你都记得，”得了夸奖张佳乐当然高兴，但还不至于到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老孙去棒球队的事，他终于离了书桌，像只考拉一样慢悠悠从椅子上挪下来，站直身子对着门后镜子摸了摸依旧硬邦邦的小腿肚，“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之后那学期你不是被田径队邀请了么，一周应该两次的训练吧。”孙哲平以为这下张佳乐是被煽动了，急忙故作从容地补上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对着镜子张佳乐就瞪大了眼，他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孙哲平，孙哲平一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。虽然确实有参加过训练，但是张佳乐去田径队这事儿从来没跟老孙说起过，更不用说一周训练两次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来看过我训练？”即使有些难以置信，张佳乐还是开口问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路过。”孙哲平顿了顿，答得满不在乎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没忍住噗地一笑，反跨坐上椅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翘起椅子，标准得了便宜卖乖的架势。

       “老孙，你说田径队这么多人，为啥找我啊？”他已经心满意足，决定去试试了，他只最后这么多嘴地问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孙哲平一时没做声，猛灌一口饮料，两腮鼓鼓当当的，从刚才进门到现在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，他瞟了张佳乐一眼，里面写满了“你爱来不来”，别过头去摆弄放在一边的棒球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和孙哲平作室友两年多，自然对于这你进我退之中的奥妙掌握得炉火纯青。如果这一刻他硬等老孙回答，搞不好之后得有一个月孙哲平叫外卖就不带他了。张佳乐只努努嘴，装作沉思了一会儿，铺了个漂亮的台阶。

       “下次训练什么时候？我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周三下午四点半，棒球场。”

       孙哲平接口很快，好像刚才完全没在赌气一样，不过本来就有一半的气是装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循着呼喊声找到棒球场的时候是四点半缺三分钟，但他远远就看到一堆人边喊口号边围着球场慢跑。

       “来啦。”跑近的时候，孙哲平从队里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张佳乐这么应着，瞟了一眼慢跑的队伍，他刚到的时候队伍在球场的那头，加上四点半西边照来的阳光晃眼，只看见黑压压一坨，但到近身才发现，少说也有十几人，张佳乐懒懒地指指队伍，“人也不少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们都是新生。”孙哲平一本正经地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心想呵呵我难道就不是了么，最终没出口，觉得这么傻站着也不是个事儿，非常大度地说，“我也跟着他们跑一圈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慢跑热身结束之后，校棒十几个人加上张佳乐便围成圈做起拉伸运动。张佳乐拉着手臂打量着四周：同年级的田森和杨聪他听孙哲平说起过，学弟唐昊长得就很像打棒球的，咋咋呼呼做个热身运动都不消停，不停和身旁的人瞎逼逼；邹远也是下届学弟，完全没想到也会是队员，张佳乐严重怀疑是唐昊硬给人当大哥，把人家拉进来的——他完全忘记自己也是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张佳乐并不熟悉的成员也不少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观察别人那会儿当然也受人瞩目着，田径队热身运动和垒球差不多，只是为了让手脚活动开了以防训练时拉伤，张佳乐对此熟稔于心，有些冗长的步骤做得他有些无聊，不自知地摆了张冷脸；尤其做前弓步，他垂头专注于拂去黏上跑鞋头的草屑，身压得极低，后膝盖自然贴上了草皮，这韧带看得一旁的后辈心惊肉跳，以为队里来了个老手。

       “两两传球，手臂活动开！”暖身结束之后田森站起身说，张佳乐猜他大概是队长。

       众人散开不久，孙哲平递了个手套过来，“我先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把手伸进手套，调紧了搭扣，一脸无辜，“老孙，这手套套不到底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本来就套不到底的。”说这话的孙哲平倒没嫌弃。

       他站在张佳乐身旁比了个侧身的姿势，脚下前后开立，持球的右手向后拉开，T恤袖口因为拉开的动作微微向上提，露出了相较于裸露在外晒红的皮肤颜色略淡的一截手臂，却不如晒红的部分源源不断地冒着看不见的盛气，表面微微渗了层薄薄的汗。

       “传球的时候都是侧身的，重点是手臂拉开，扔球的时候不能只用大臂的力气，腰也得跟着转，这样球才传的远。接球的时候一样，手套可以前伸，当然身子也可以后退，一般用上手接球，腰以下的球用下手接也行，你明白了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看那半截稍白的手臂看得愣神，老孙转头一脸认真地问他，他也还以一脸严肃，“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孙哲平把球递到张佳乐手里，随后跑开几步喊，“你跟我传。”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把球在手心捏捏，并想不出这颗皮革球能有多难搞定，随即照着老孙的姿势把球侧身，转腰，挥臂出球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这球用劲儿不小，以致出手时球飞得很高，与其说是向前掷出，向上的趋势更多一些，距离当然不远，更别说落在孙哲平手套里。球最后在孙哲平面前重重落地后弹起，孙哲平只微微起手，球便自己进了孙哲平的手套。

       “扔的时候看我的手套，甩手，别往上扔。”孙哲平在看到张佳乐的胳膊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他的臂力，只是场上默默偷窥，自以为张佳乐是老手的后辈被这球重重打了脸。

       张佳乐怪不好意思地朝老孙笑笑，举了举手套，示意孙哲平传回来，忽然心里又莫名惦记起那段微白的手臂。

       孙哲平微微收了收力，盯着张佳乐胸前手套的位置出球。张佳乐眼里只剩一颗球笔直不带任何多余弧度朝他砸过来，心一瞬收紧，他以为自己大叫出声，手套只顾在脸前一挡，球进手套时“啪”的一声响，隔着手套张佳乐还下意识闭了下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“老孙你要搞死我啊！”张佳乐气急败坏，“你怎么朝我身上砸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跟你是队友，我是要确保你接到球啊。”孙哲平嘴上虽然这么说着，心里估摸着刚才那球还是重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是这样么？”张佳乐表情立马从愠怒转成吃惊（毕竟他从来没接触过棒球），以及在场觉得张佳乐是老手的人连续第二记响亮的打脸。他重新握球，这次握得更紧了些，侧身朝孙哲平喊，“我刚才没准备好，你再传一球过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孙哲平没答话，往前伸了伸手臂做好准备，只是觉得张佳乐那后半句话他听了特别高兴。  

 

 

TBC.